尤明許上手很快。
沒多久,就擊打出一段非常漂亮的弧線。她微微眯眼,帶著點笑意,抬頭看著。羅羽抄手從背後看著她。
前方卻傳來掌聲。
是邢琰君和另一個人,一塊走了過來。
尤明許看清另一個人是誰,眼睛有點發直,迅速低頭,看著腳下。這一刻,倒是想一棒子敲在那人的頭上——他怎麼會在這裡?又怎麼會和邢琰君走在一起?
心念一動,她看向身旁的羅羽,羅羽顯然也看見了那人,臉色陰晴不定,一時卻沒有發作。
鼓掌的正是邢琰君。而他身旁那人,今早才衣衫不整地從尤明許家裡離開。今天她這裡有行動,他也完全沒和他們聯繫過,沒說要來。此時他卻一身打高爾夫球的裝束,手裡隨意拎著支球棍,與邢琰君走在一起,兩人竟是如出一轍的清貴高知公子模樣。
殷逢看都沒看尤明許一眼,還笑著低頭和邢琰君說了兩句什麼話,拍了拍他的肩膀,邢琰君拉著他的胳膊,和他握了握手,殷逢這才轉身走了。小燕一副隨從模樣,隔幾步跟著他,也沒看尤明許。
邢琰君這才走到尤明許和羅羽跟前,先對尤明許說:「你學得真快,不愧是警察!」
尤明許微笑:「過獎。」眼角餘光,瞟到不遠處那個繼續打球的背影上。
羅羽的神色已恢復正常,將尤明許的肩膀一摟說:「我教得好。」
邢琰君笑了,又說:「我剛才遇到個很有意思的人,比我高三屆。雖然他是北大的,我是清華的,一聊之下,我們都參加過同一個校際文學社團,算是半個師兄弟。他還說他現在是個作家,不過沒有告訴我筆名。你們看到他沒有?是個很有風度的人!」
羅羽扯了扯嘴角,沒說話。但顯然不打算對太子爺提自己和殷逢的愛恨情仇,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一眼尤明許,尤明許一眼就看到他眼底隱隱的冷意。
尤明許想的卻是,這太子爺莫不真是個爽朗良善的性子,一直活在正常白色的世界裡?不過,以殷逢的能耐,製造這一次球場偶遇,博得邢琰君的好感,本來就是輕而易舉的事。
見他倆都不搭腔,邢琰君也不在意,坐下喝了會兒水,又走過去找殷逢打球了。
尤明許還和羅羽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著,但目光總是會不經意掠過那個方向。那是種奇怪的感覺。她本來孤身在此,也看不到景平的人埋伏在何處。她並不膽怯,但是整個身體始終都是綳著的,哪怕與羅羽半真半假演戲,也不敢有半點放鬆。
但現在那個人一來,哪怕根本不看她,只留一個背影給她,她的心忽然就安下來。就像那天夜裡,他也是突然就出現在車後備箱里,低聲對她說:別怕。
她其實並不會害怕,可他總是會出現。還和警方出現的方式完全不同,總是這樣不循常規、膽大妄為、神來之筆
「你談戀愛還習慣帶著前男友?」羅羽在身邊,不陰不陽地說,「買一送一嗎?尤明許你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?」
尤明許頭也不抬地說:「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會來這裡,湊巧罷了。我和他是吹了,但我和你,也不是在談戀愛,清醒點。」
羅羽靜了一會兒,只冷冷說:「離他遠點。」
尤明許轉頭走回桌前坐下,這時注意到邢幾復不知何時已經走了,留下黃瓏和郭飛嶸在打球。羅羽也跟過來,說:「老闆上了年紀,應該是先回去了。累不累?我們去吃飯?」
尤明許點了一下頭。
兩人收拾東西,往球場外走。路過邢琰君和殷逢的位置時,邢琰君朝他們揮揮手,羅羽含笑點頭,看都不看殷逢。尤明許和殷逢的目光遙遙一對,尤明許忽然發現他的目光比以往都要溫和,飛快對她露出了一點笑容,轉身又去打球了。
尤明許又想起今早他沉默離開的樣子,心裡感覺怪怪的。
羅羽開車,帶尤明許去吃了個飯。
俯瞰江景的高級餐廳,人少,清凈,環境優雅。羅羽拿著菜單低聲點菜,尤明許知道自己的人必然還暗中跟著,有些百無聊賴的看著外頭。
接受羅羽的條件,和他呆在一塊兒,到底能換來什麼情報,尤明許心裡也沒譜。到現在她也覺得有極大可能,羅羽就是耍她的。
如果換半年前的羅羽,提出這樣荒誕的要求,她肯定不答應。可是那晚羅羽當著她的面槍殺了阿華,無論如何是救了她;他又掩人耳目地出現在郭興失蹤遇害的現場。直覺告訴尤明許,羅羽的確是別有所圖。他不會只是為了耍她,就把她拉到邢幾復面前去。
這人甚至可能與懲罰者組織有關。渾身上下,都是神秘。
羅羽點好菜,說:「還和以前一樣,牛排要7成熟?」
尤明許最煩的就是他用這種語氣說話,答:「隨便。」
兩人坐的是獨立包間,他點了支煙,笑著說:「火氣別那麼大。覺得我今天球打得怎麼樣?」
尤明許儘管不懂高爾夫,也看得出他是箇中高手,她答:「不懂。」
羅羽又問:「你看我和殷逢,誰打得好?」
尤明許說:「大概都不好。」
羅羽笑了,也不再給自己找不痛快,轉而又問:「最近工作忙不忙?」
尤明許:「不忙。你呢?」
羅羽挑眉,說:「我也還好。你肯陪我,什麼工作都丟一邊去。」
尤明許笑笑:「那我還真是受寵若驚。」
羅羽:「你是得驚一驚。」嗓音忽然壓得很低:「老闆正在讓人查阿華失蹤的事。」
尤明許看他一眼,不說話,慢慢喝水。
他往椅子里一靠,說:「為了你,我擔了這麼大風險,別的男人怎麼和我比?尤明許,我記得很清楚,剛開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,是很聊得來的。你也喜歡我。我曾經的念想,現在也沒打消。要是你肯給我個機會,看得上我,我願意為你,把手上現在所有事都放下。就做個老老實實的律師。什麼都不再沾,也不再過這種生死難料的日子。你想要拿到的東西,我也可以適當的幫幫你。我希望你,認真考慮一下。」